寻源 / 大师经典作品研究
对话 / D I A L O G U E
参展艺术家:
Pierre Carron 皮埃尔·卡隆 / 法国
Rémy Aron 雷米·艾融 / 法国
Rodolfo Ceccotti 鲁道尔夫·柴考迪 / 意大利
Adriano Bimbi 阿德里亚诺·宾比 / 意大利
杨飞云 / 中国
朝戈 / 中国
展览时间:2019.11.24——2019.12.24
开幕时间:2019.11.24 下午3:00
展览地址: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油画院博物馆 2 层
展览主办: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油画院
展览协办:山东嘉元集团
展览协办:北京杨飞云油画艺术基金会公益项目
学术主持:杨飞云
展览策划:朱春林 石磊 高俊 胡昌茕
海报设计 / 视频制作:韩博
对 话
2019年11月底,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油画院举行的学术对话及展览,对我而言,是我与中国艺术家交往十五年来的重要时刻。
事实上,此次展览及学术对话的发起,源自于杨飞云及其同仁对深度学术交流的良好期待,他们希望中国与欧洲艺术家们关于艺术的思考会在对话、交流与碰撞中逐步深化。此次对话将奠定我们中-欧后续艺术交流活动的基础,讨论在本世纪经济、技术和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如何看待造型艺术语言的交流传播。
参与这次学术对话的中-欧六位艺术家,他们相识已久,彼此非常尊重。绘画是人性的基本需求,绘画不可或缺——这六位艺术家坚信这一点,并为此付出了努力。多年来,他们在从事绘画创作与教学之余,在艺术家之间、不同城市之间进行过多次艺术交流互动,这样的积淀促使他们能够以尽心尽意的状态进入学术对话,讨论造型艺术创作及其未来走向的关键问题,并提炼出有学术深度的观点。
此次对话的话题涉及造型艺术在传承、创作等方面面临的矛盾与困境,以及构成人类文明的艺术在不同的国家、文化、社会间的传播。这几位艺术家将重点讨论20世纪的东西方艺术史,在交流学习中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做出有价值的设想。
我相信,在2019年11月底的北京举行的此次学术对话,将使绘画及其未来的重要问题在探讨剖析中有所揭示。
Rémy Aron 雷米·艾融
(翻译:李昊)
绘 画 随 想
绘画是画家与他所面对的那个层面之间的一种亲密对话,这对话凝结着画家本人的激情、爱与记忆,以及古往今来的艺术家们对他的影响。绘画是一种近乎无意识的过程,而画家常沉醉于其中。有人追问画家画画的动机,其实,绘画是其生理与心理的需要,他无法自控。画室中的艺术家只用自己的心灵作画,他永远不会完全满足于自己已完成的作品,他时而调整,时而破坏,以获得一种新的开始。貌似的完成并不足以让他确信创作已达终点。
我认识很多画家,其中有些是我亲爱的诤友,他们出于真诚的友谊,在对话和建议中尽心地给予我批评或肯定。我相信一个艺术家的判断力比某些评论家更有价值,幸运的是并非所有的评论家都是如此。绘画有其自己的语言,对于那些会倾听的人而言,这门语言是一种世界性的语言,并不需要翻译。
过去,版画作为原作的“翻译”而流传,这种传播方式一直存在——有些艺术家为了研究大师们的绘画,进行了漫长而冒险的旅行,在相互影响中决定了艺术的命运。而今天,旅行变得容易得许多,甚至通过互联网,你可以了解到世界各地不同的艺术语言表达方式。这些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但是如果通过对话,艺术家们可以直接进行交流,那将诞生一种更有活力的文化果效。我们有必要对我们所处的环境感到好奇,但同时,我们应该始终保持自我本色,倾听自己内心的脉动,不轻视前辈的教诲。
很多人说绘画已死亡,我绝不相信!他们对于诗歌和音乐也有同样的说辞。艺术的一切表现形式都在回顾过去中汲取教益,这是一种继续向前的邀请。诚然,在技术的强烈刺激下,其他的艺术表现形式已经诞生。然而,绘画能把画家的情感直接传达给观者,即便是表现那些平常之物时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将这种关系弃之不理。在此,我想提一提1664年卡雷尔·法布里蒂乌斯画的一幅板上小画的“寄语”:在这里,除了画质本身,还可以经历对绘画的热爱,对亲情的表达,以及做事情的乐趣。这让我体会到:多么幸运啊!绘画依然存在!
Rodolfo Ceccotti 鲁道尔夫·柴考迪
(翻译:高俊)
造 型 艺 术 的 伟 大
倘若迷失在现代社会的纷繁复杂中对艺术进行思考,人们恐怕难以找到有真正意义的东西,不如将思维带入到人类文明发展的长河之中,从源头和本质上进行思考。这时我对造型艺术这种艺术形式的欣赏与崇敬,变得愈发深刻起来,在对人类历史中存在着的许多优秀造型艺术进行观察与思考后,许多存在已久问题也变得明朗化了。
十国之行是一个很大的游历。在这一过程中,我所看到的各式各样的造型艺术,大都是三五千年前的东西,但我完全可以看到它们在几千年里形成的成就及其相互间的脉络关系。和很多其他门类的艺术形式不太一样,造型艺术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它能穿越时间持久地存在着,因而它是伟大和幸运的。一个当代艺术家,能通过这一点来了解前人的艺术技巧和情感表现的魅力,更能感受到人类各个时代精神世界所凝聚的价值存在。当这一切都穿越历史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自人类产生文明以来,艺术方面所持守的基本价值是什么。
在各门类艺术形式中,我最认同的就是造型艺术,因为它具有许多独到的优点。以音乐艺术为例,几千年来能保留至今的音乐作品其实很稀少,即便我们知道它的旋律,也很难探究清楚它在当时达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水平;再比如文学,文学受文字所限,倘若某种文字消亡了,或者演变成后人不能识别考证的密码,就无法进行准确的解读和体会;即便是当代影像艺术,很有可能到某一天胶片和光盘会变得不适用,而一旦其传播系统变化或衰退,其艺术价值也就很难被感受到了。
可造型艺术不一样,造型完成之后所有密码也就完成了,不需要翻译,任何时代的任何人都可以直接去解读和欣赏。从最早期的神殿建筑和雕塑,一直到最新最当代的造型艺术成果,即使沧海桑田,我们仍可以清晰明确地看到造型艺术的成长脉络和价值所在。例如古埃及雕刻,以石头为材质,这使其艺术成果保存的时间长久且具有稳定性,今天我们仍可以将其和当代的雕塑艺术品进行比较,它依然展现着人类最好的艺术水平。壁画也是如此,当我接触到两河流域亚述时期的艺术时,那个时代的信息扑面而来,那些描绘征战场面的强劲画面令我震撼,完全就像昨天刚刚制作完成的一样。所以,我认为造型艺术超越了民族的界限,超越了文化的鸿沟,也超越了时间的长河。
造型艺术的生命力远远强于它存在的时间,当那些几千年前的艺术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带来强烈的隔世之感,反而令人更加亲近。相反,我们本时代的某些艺术却给人一种隔膜般的感受。在这个时代最深刻的人类变迁,是人们正在迅速地失去人的内在价值感,当代生活中的种种危机,是人类对失去这种价值的反映,因价值危机而出现的种种畸态的艺术则成为对现实的回应。在人们追逐的风潮中,我看到的是艺术信念的退化与追名逐利的轻狂。另外一方面,现代艺术发展到一定时间之后,对传统进行了某种程度的扬弃以求另寻出路,这精神可嘉,但放弃的部分却包含了造型艺术自古以来最经典的提炼系统,这使得很多优秀的经验流失消散。这个极其优秀的提炼系统,是千百年来被证实的,它能将人的情感和精神提炼成具有形象的东西,因而这是个提炼人性的伟大过程,否定了这个过程,就等于否定了艺术的精神价值。真正的造型艺术,必须经过艺术家几十年的辛勤劳动和积累才能达到一定水平,而在现代艺术的范畴中一个玩具放大一百倍一千倍也能算艺术品,但那是廉价的造型,它没有经历过千锤百炼,提炼过程的廉价,牵强附会的观念,再加上投机心态,这些都决定了这种所谓“艺术”的短命。
如果将20世纪的文化图景和几千年来的文化图景进行比较,就会发现20世纪所有的图像实际上都表达了人类那种非常痛苦和堕落的情感世界,我们在现代社会感受到的彷徨与痛苦,在世俗生活中看到的混乱和堕落,其间的关系也就清楚了。我坚信亘古以来,世界诸文明所拥有的一些人类基本价值是共同的,我赞赏那些自人类诞生以来至今所创造的具有优秀人性价值的东西。我们这个时代经历了太多的变化,但总有些东西不能变,那就是人之所以能成为“人”该具备的共性,这一点必须被维护下去。
我在艺术创作中试图探求对人类精神起支撑作用的那样一些存在,这样大的主题我是不是能做到?古代的造型艺术能将其充分地展现出来,给了我很多的力量和启示,使我在绘画创作上产生了新的希望:我的绘画应该回到对人类思想精华的表达和有关信仰的表达这样一个范围中去。我逐渐回到80年代的心态,重新寻找人类应该有的信仰和几千年所积累的基本价值。我的绘画还应该具有心灵上的崇敬感,通过历史我们能看到绘画和雕刻在人类生活中一直是被仰视的,我应该回归到这方面来,因而我的艺术语言将试图追求那些具有远古气息的、质朴庄严的、反对世俗化的东西。这个现实真正需要的是正面坚持内在价值的人以及这种具有崇敬感的艺术,对人类宝贵精神的持守与升华,是对世俗大潮的最具挑战性的回应。
有很多悲观的批评家认为现在是媒体时代和商业化时代,不会再有真正的艺术出现。这是一种巨大的批评,等于把现代所有存在的艺术全部否定掉了,我想在他们的潜在意图中,一定是在期待着一些没有受当代文明浸染的艺术出现,或是这种可能性的出现。至少我自己目前的思想和艺术实践活动,绝不会跟随当下的某些时尚潮流,我会对那些东西有一个冷静的判断,扬弃一些现代性的东西,但同时尽力创造一个我认为具有现代性的东西。这是我自十国之行后越来越清楚的一件事情。
朝戈